是的，您的人事档案已于二零二零年三月被正式销毁。人事档案中心的工作人员陈主任语气平淡地重复着这句话。
程序？什么程序？韩墨轩拍桌而起，我出国前档案好好地存在这里，回来就没了？
三十年前，二十三岁的韩墨轩怀着满腔热血从师范学院毕业，被分配到春阳县第二中学任教。
当时的韩墨轩几乎没有犹豫，匆匆办理了各种手续，包括将人事档案托管在当地人事局。
临行前，人事局的老王叔拍着胸脯保证：小韩，你放心去吧，档案我们一定给你保管得妥妥的，等你回来就用得上了。
如今，三十年过去了，韩墨轩已经从当年的青涩少年变成了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。在加拿大，他从一个留学生做起，凭着聪明才智和不懈努力，最终在多伦多开了一家投资咨询公司，生活算得上富足。
但无论走到哪里，故乡的根总是在那里。父母的离世让韩墨轩深深地意识到，是时候回来看看了。
春阳市比三十年前发达了太多。机场、高楼、立交桥，到处都是现代化的景象。从机场出来的那一刻，韩墨轩几乎认不出这座城市了。
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本地人，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这个穿着得体、气质不凡的乘客：您是春阳人？听口音像是本地的。
认识认识！老韩是个好人啊，就是...司机欲言又止，对了，您是老韩的哪个儿子？
司机通过后视镜仔细打量了韩墨轩几眼，表情变得有些复杂：您就是那个...出国的？
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。韩墨轩疑惑地看着司机，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起来。
村子的变化让韩墨轩震惊。原本的农田几乎都被新建的楼房取代，只有村中心的那几排老房子还保持着记忆中的样子。韩家的老宅就在其中，青砖灰瓦，门前的梧桐树已经长得很高很高。
大门上的红漆早已脱落，露出斑驳的木纹。韩墨轩推了推门，锁早就锈死了。他站在门前，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在这个院子里玩耍的情景。
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韩墨轩转身，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惊讶地看着他。
王奶奶上下打量着韩墨轩，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：这么多年了，你终于回来了。你爸妈...他们走得很不安心啊。
住着呢，就在村东头的新房子里。不过...王奶奶欲言又止，算了，你自己去找他吧。
韩墨轩谢过王奶奶，向村东头走去。路上遇到几个村民，有些认出了他，但大多数人的态度都很冷淡，只是远远地点个头，没有人主动上来打招呼。
这让韩墨轩感到很困惑。在他的记忆中，柳村的人都很热情，见到远归的游子应该会很高兴才对。但现在这种冷漠的氛围让他感到不安。
韩墨辰的新房子是一栋三层小楼，在村里算是很气派的建筑了。院子里停着一辆轿车，看起来二哥这些年过得不错。
门开了，出现在韩墨轩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，身材丰满，穿着时髦，正是二嫂江舒雅。
别叫我二嫂！我没你这样的小叔子！江舒雅双手叉腰，眼中满含怒火，三十年了，三十年你在哪里？爸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？他们去世的时候你在哪里？现在倒回来了，想分家产？
我没想分什么家产，我只是想给爸妈扫个墓。韩墨轩抹了抹脸上的水珠，努力保持冷静。
扫墓？江舒雅尖声笑道，你还记得他们是你爸妈？当年为了出国，连他们的话都不听，现在装什么孝子？
韩墨轩愣住了。江舒雅眼中的仇恨让他感到陌生，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二嫂，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。
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。不一会儿，韩墨辰出现在门口。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，头发已经花白，身材也有些发福。
韩墨轩跟着二哥进了屋。房子装修得很豪华，客厅里摆着真皮沙发和大屏幕电视，墙上挂着不少字画。
韩墨轩坐下，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。在他的记忆中，二哥一直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？
承包了几个工程项目。韩墨辰简单地回答，然后话锋一转，你这次回来除了扫墓，还有别的事吗？
你有个屁的继承权！江舒雅从厨房里冲了出来，你当年走的时候可是发誓再也不回来了！
你不记得了？江舒雅冷笑，爸妈不让你出国，你当着全家人的面说，如果阻止你出国，你就永远不认这个家！
韩墨轩皱起眉头。他确实记得当年父母不太支持他出国，但他绝对没有说过那样的话。
什么陈年旧事？江舒雅不依不饶，他伤了爸妈的心，现在想回来分家产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？
韩墨辰沉默了一会儿，最后说道：墨轩，当年的事情确实让爸妈很伤心。他们生前经常念叨你，但也对你很失望。
韩墨轩越来越困惑了。他清楚地记得，当年出国前虽然父母有些不舍，但最终还是支持了他的决定。为什么到了二哥嘴里，事情变成了另一个版本？
等等。韩墨辰叫住了他，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。爸妈的房产，包括老宅子，都已经过户给我了。这是他们生前的决定。
韩墨轩接过那张纸，上面确实写着父亲的名字，内容是将所有房产留给大儿子韩墨辰，并声明小儿子韩墨轩因为不孝，剥夺其继承权。
但韩墨轩总觉得这份遗嘱有些不对劲。父亲的字他很熟悉，但这份遗嘱上的字迹看起来有些生疏。
原件在律师事务所保管。江舒雅收回了纸张，你要看可以，但是没用的，这份遗嘱完全合法。
走在村里的小路上，韩墨轩的心情很沉重。三十年没回家，家人的态度让他感到陌生和痛苦。更让他困惑的是，大家对他似乎都有很深的成见，好像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。
村北的公墓园建在一个小山坡上，青松翠柏，环境清幽。韩墨轩买了一束鲜花，按照二哥的指引找到了父母的合葬墓。
墓碑是黑色大理石的，上面刻着父母的名字和照片。照片是彩色的，但父母都显得很苍老，与韩墨轩记忆中的模样相差很大。
韩墨轩跪在墓前，将鲜花轻轻放下。三十年的分离，此刻化作心中巨大的痛楚。他想象过无数次与父母重逢的场景，却从未想过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。
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。在加拿大的这些年，韩墨轩一直想着要回来看看父母，但总是被各种事情耽搁。先是学业繁重，后来是事业起步，再后来是成家立业，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。
我是你们邻村的，姓刘。老太太在墓旁停下，你是小韩吧？长得和你爸年轻时一模一样。
你爸妈是好人啊，就是晚年过得不太顺心。刘奶奶叹了口气，特别是你妈，临走前还在念叨你的名字。
她说希望能再见你一面，有些话想对你说。刘奶奶看着韩墨轩，孩子，不管怎么说，你能回来看看他们，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。
刘奶奶，我想问您一件事。韩墨轩犹豫了一下，我出国前，有没有和父母吵架什么的？
刘奶奶愣了一下：吵架？没听说过啊。你爸妈一直为你出国的事感到骄傲呢，村里人都羡慕他们有个出息的儿子。
刘奶奶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：这个...我也不太清楚。可能是因为你这么多年都没回来，大家心里有些想法吧。
好了，我也该走了。刘奶奶拍拍韩墨轩的肩膀，孩子，不管别人怎么说，你要相信你爸妈是爱你的。
太阳西斜，韩墨轩在墓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。他向父母汇报了这些年的生活，讲述了在加拿大的经历，也表达了对没能陪伴他们最后一程的愧疚。
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。韩墨轩转身，看到三个人正向他走来。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，身材高大，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马腾飞往前走了一步：这里是我们村的公墓，是给有良心的人准备的。你算什么东西？
你父母？马腾飞哈哈大笑，你还好意思说他们是你父母？当年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，自己心里没数吗？
不知道？马腾飞的语气变得严厉，那我来提醒提醒你。三十年前，你为了出国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，大家都清楚得很！
我...韩墨轩一时语塞。他确实三十年没有回过国，但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，而是因为事业忙碌和种种现实原因。
算了算了，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。马腾飞摆摆手，韩墨轩，我警告你，趁早离开我们村，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。
就凭你不配！马腾飞指着韩墨轩的鼻子，像你这种败类，就应该滚得远远的，别回来祸害乡亲们！
韩墨轩看着二哥失望的眼神，心中一阵刺痛。但他还是跟着二哥下了山，留下马腾飞等人在墓地里指指点点。
回村的路上，兄弟俩一路无话。夜色中的村庄显得格外宁静，偶尔传来几声狗叫。
什么当年的事情？韩墨轩急了，二哥，你到底在说什么？我当年做了什么错事吗？
韩墨辰欲言又止，最后只是摇了摇头：算了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。你明天就走吧，别在这里待了。
不行，我还有事情要处理。韩墨轩坚持道，房产的事情还没解决，我需要调取我的人事档案。
我要看看那份遗嘱是不是真的。韩墨轩的语气很坚决，而且，就算遗嘱是真的，我也有权知道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韩墨辰沉默了很久，最后说道：随你吧。但是我提醒你，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。
第二天一早，韩墨轩就赶往县城。他在县里住了一晚，一大早就来到了房产登记中心。
您是本地人的话，应该在市人事档案管理中心。女孩给了韩墨轩一个地址，您可以去那里查询。
韩墨轩拿着地址离开了房产中心。在路上，他回想起三十年前办理出国手续的情景。当时他确实将人事档案托管在了人事局，按理说应该还在那里。
春阳市人事档案管理中心是一栋新建的办公楼，看起来很现代化。大厅里有不少人在排队办事，显得很繁忙。
您好，我想查询一下我的人事档案。他将填好的表格递给了接待窗口的工作人员。
接待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，姓李。小李看了看申请表，又核对了韩墨轩的身份证。
韩墨轩耐心地等待着。他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程序，没想到小李在电脑前查了很长时间，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。
陈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，看起来很干练，但表情严肃。她仔细看了看韩墨轩的身份证和申请表。
陈主任和小李交换了一个眼神，然后对韩墨轩说道：您的档案在三年前已经被正式销毁了。
韩先生，请您冷静一点。陈主任的语气很平淡，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，档案销毁都是按程序进行的。
这个...情况比较复杂。陈主任看了看四周，然后压低声音说道，您的档案是因为特殊原因才销毁的。
韩墨轩感到一阵眩晕。三十年的人生轨迹，就这样被一纸销毁通知抹去了？他在加拿大辛苦打拼这么多年，回到故乡却发现自己的存在痕迹被彻底清除了？
我要看销毁档案的具体文件！韩墨轩拍了拍桌子，这必须有原因，有程序，有负责人！
控制情绪？韩墨轩几乎要爆发了，我的档案莫名其妙被销毁了，你让我控制情绪？
周围办事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，窃窃私语着什么。陈主任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，于是对韩墨轩说道：这样吧，您先回去，我们会调查清楚的。
韩先生，您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陈主任的语气开始变得严厉，如果您继续在这里闹事，我只能请安保了。
韩墨轩看着陈主任冷漠的表情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他知道在这里发火是没有用的，必须想其他办法。
韩墨轩转身离开了人事档案管理中心，心情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巨石。三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，现在回到故乡却变成了一个无根的人。
走出大楼的韩墨轩站在街头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，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。三十年的海外生活，让他习惯了凡事依靠自己，但现在面对这种情况，他却感到束手无策。
档案被销毁这件事，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。在中国，人事档案几乎就是一个人的身份证明，没有档案，很多事情都无法办理。更重要的是，档案被销毁背后一定有原因，而这个原因，很可能与村里人对他的奇怪态度有关。
第一个想到的是当年的同事苏锦华。苏锦华比韩墨轩大两岁，当年两人在同一所学校任教，关系很好。听说苏锦华现在在县里工作，应该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。
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了。韩墨轩想起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内情，那就是当年负责档案管理的老王。
王师傅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，早就退休在家。韩墨轩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他的住址。
王师傅住在村西头的一个老院子里，房子很破旧，院子里养着几只鸡。韩墨轩敲了敲门。
韩墨轩？门开了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。王师傅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韩墨轩，脸上闪过一丝惊讶，小韩？你怎么回来了？
听到这个问题，王师傅的脸色明显变了：档案的事情...这个...时间太久了，我记不太清楚了。
韩墨轩看出王师傅在撒谎：王叔，我今天去人事档案中心查询，他们说我的档案三年前被销毁了。
这正是我想问您的。韩墨轩盯着王师傅的眼睛，档案为什么会被销毁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？
王师傅避开了韩墨轩的目光：小韩，我一个退休老头，哪知道这些事情。你还是去找相关部门问问吧。
没有没有，大家对你没意见。王师傅连忙摆手，可能是因为你这么多年没回来，大家有点生疏了。
韩墨轩知道王师傅不会说实话，但他还是不死心：王叔，如果您知道什么，希望能告诉我。我现在什么都不清楚，心里很难受。
王师傅看着韩墨轩诚恳的表情，似乎有些动摇。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：小韩，有些事情...知道了对你未必是好事。
从王师傅家出来，韩墨轩更加确信，档案被销毁的背后一定有隐情。而且这个隐情，可能涉及到他当年出国前的某些事情。
韩墨轩努力回忆着三十年前的情景。那时他刚从师范学院毕业，分配到春阳县第二中学当语文老师。工作很顺利，学生们都很喜欢他，同事关系也很融洽。
出国留学的机会是突然出现的。当时学校收到一个通知，说有个加拿大的大学愿意资助几名优秀的中国教师去深造。韩墨轩的英语很好，成绩也优秀，所以很快就被选中了。
办理出国手续的过程有些匆忙，因为对方要求必须在两个月内到达加拿大。韩墨轩记得当时很忙碌，要办护照、签证、档案托管等等各种手续。
档案托管的手续确实是王师傅帮他办的。当时王师傅还开玩笑说：小韩，你这一去就是好几年，档案我一定给你保管好。
那时的韩墨轩满心欢喜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。他哪里想到，三十年后回来，档案竟然会被销毁。
而且最奇怪的是，村里人对他的态度。从司机到邻居，从二嫂到马腾飞，似乎每个人都对他有成见。特别是马腾飞，直接说他拿了学校的钱，这完全是无稽之谈。
韩墨轩从来没有拿过学校的一分钱，甚至连报销都很少申请。那时的他清贫但快乐，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教学中。
晚上，韩墨轩在县城的宾馆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。白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困惑和愤怒。他决定第二天继续调查，一定要弄清楚档案被销毁的原因。
陈主任显然没想到韩墨轩会这么快回来：韩先生，这种事情需要时间，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楚的。
不能随便透露？韩墨轩的声音提高了，这是我的档案，我有权知道它为什么被销毁！
韩先生，请您理解我们的难处。陈主任的态度有些软化，有些事情确实不便公开。
韩墨轩看出陈主任在推脱，但他没有别的办法。在中国的官僚体系中，如果对方不配合，个人很难有什么作为。
韩墨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努力控制着情绪：陈主任，我在国外生活了三十年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，就是想给父母扫个墓，处理一些遗留问题。现在档案被销毁，我什么都办不了。您能理解我的心情吗？
陈主任看着韩墨轩诚恳的表情，似乎有些动容：韩先生，我理解您的感受。但是有些规定我们也必须遵守。
韩墨轩几乎要绝望了。无论他问什么，得到的回答都是涉及内部、不便透露、需要批准。这种官僚主义的作风让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离开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。
陈主任和旁边的小李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：韩先生，春阳县第二中学...可能不会给您开证明的。
陈主任意识到自己说多了，连忙改口：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，您最好自己去学校问问。
韩墨轩离开人事档案中心，直奔春阳县第二中学。学校比三十年前扩大了很多，新建了好几栋教学楼，看起来很现代化。
门卫是个年轻人，不认识韩墨轩。听说韩墨轩要找校长，门卫让他先在传达室等着。
李明犹豫了一下：韩先生，我觉得您还是去找一下当年的老校长比较好。他比较了解那时的情况。
韩墨轩按着地址找到了李庆福的家。这是一个老式的院落，房子虽然旧了些，但收拾得很干净。
门开了，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门口。看到韩墨轩，李庆福明显愣了一下。
还不错，在加拿大开了个公司。韩墨轩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，然后说道，李校长，我这次回来遇到了一些问题，希望您能帮助我。
韩墨轩几乎要疯了：李校长，您也说当年的情况？到底是什么情况？我完全不知道啊！
李庆福看着韩墨轩激动的样子，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。过了很久，他才开口说道：小韩，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？
李校长，您一定要告诉我！韩墨轩几乎是在恳求，我现在什么都不明白，大家都对我有意见，我连原因都不知道！
李庆福看着韩墨轩诚恳的表情，最终还是决定说出真相：当年，确实有人举报你贪污学校的钱。
这个...我也不太清楚。李庆福的表情变得很复杂，小韩，当年的事情很复杂，时间过去这么久了。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深究了。
不行！韩墨轩坚决地摇头，我必须弄清楚真相！李校长，您能告诉我是谁举报的我吗？
韩墨轩看出了老校长的为难，但他还是不死心：李校长，那个人是不是还在本地？
韩墨轩感觉李庆福知道一些什么，但不愿意详细说出来。也许是年纪大了，不想惹麻烦，也许是真的记不清楚了。
证据？李庆福苦笑一声，小韩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什么证据都没有了。而且事情已经澄清了，你为什么还要纠结呢？
挂了电话，李庆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：小韩，我突然想起来，我还有点急事要办。你先回去吧，这件事...你最好还是别查了。
没有没有，怎么会呢？李庆福连忙否认，但眼神闪烁不定，我就是觉得，事情过去这么久了，没必要再提了。
韩墨轩意识到，一定是有人给李庆福施加了压力。看来，这件事背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。
从李庆福家出来，韩墨轩的心情更加沉重了。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，当年确实有人陷害他，而且这个人现在可能还有一定的影响力，连老校长都不敢多说。
更让他愤怒的是，这个陷害他的人不仅毁了他的名声，还在三十年后销毁了他的档案，企图彻底抹去他的存在痕迹。
韩墨轩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入手。他想起当年的同事苏锦华，也许苏锦华能提供一些线索。
苏锦华现在在县里工作，韩墨轩打听到他经常去的一家茶馆，决定在那里偶遇他。
苏锦华比三十年前胖了很多，头发也开始花白，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。他正和几个人在包间里聊天，看起来很轻松。
苏锦华看到韩墨轩，明显愣了一下，然后很快露出笑容：墨轩？真的是你！什么时候回来的？
还行吧，在教育系统混口饭吃。苏锦华的态度很自然，你呢？在国外过得怎么样？
还可以，开了个小公司。韩墨轩观察着苏锦华的表情，锦华，我想问你一些当年的事情。
苏锦华皱了皱眉头：举报？这个...我好像有点印象，但时间太久了，记不太清楚了。
这个真不知道。苏锦华摇摇头，当时我们都很忙，也没太关注这些事情。而且后来不是澄清了吗？
澄清是澄清了，但我的名声还是受到了影响。韩墨轩试探着说道，现在连我的档案都被销毁了。
因为...因为都过去这么多年了，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。苏锦华的语气有些不自然，你在国外过得好好的，何必回来自找麻烦？
我能知道什么？苏锦华连忙摆手，我只是觉得，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，没必要再提。
苏锦华看了看韩墨轩，最后叹了口气：墨轩，有些事情我确实不太方便说。不是我不想帮你，而是...而是涉及到一些复杂的情况。
总之，你最好别再查下去了。苏锦华站起身，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墨轩，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吧。
从苏锦华的反应来看，他显然知道一些内情，但不愿意说出来。这让韩墨轩更加确信，这件事背后确实有什么隐情。
但韩墨轩不会放弃。他决定换一个思路，从档案销毁的程序入手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。
过了一会儿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。他自我介绍说是档案中心的主任，姓张。
张主任看了看韩墨轩的身份证，然后说道：确实，按照规定，您有权查询相关文件。但是...
这个我不能详细说明。张主任的态度很官方，如果您一定要查，我们会按程序处理，但需要时间。
一连几天，韩墨轩在各个部门之间奔波，但始终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进展。官僚机构的推诿让他感到愤怒和无助。
晚上九点，韩墨轩悄悄来到王师傅家。老人显然很紧张，一再确认没人跟踪后，才让韩墨轩进屋。
小韩，我想了很久，觉得这件事对你太不公平了。王师傅的声音很低，当年的事，我知道一些内情。
就在王师傅准备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。看到来电显示，王师傅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。
韩墨轩看得出来，王师傅受到了什么威胁。但他还是不甘心：王叔，您至少告诉我，那个人是不是我认识的？
从王师傅家出来后，韩墨轩的心情更加沉重。王师傅的点头确认让他知道，陷害他的人就在他认识的那些人当中。
第二天，韩墨轩决定再试试其他途径。他想起当年学校还有个老会计，叫张会计，那时候所有的财务报销都要经过她。如果真的有人说他贪污，张会计一定知道内情。
经过多方打听，韩墨轩找到了张会计的住址。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，住在县城的一个老小区里。
张会计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韩墨轩：小韩？真的是你？这么多年了，你怎么回来了？
张阿姨，您是会计，学校的每一笔钱都要经过您的手，如果我真的贪污了，您不可能不知道。
张会计看了看四周，确认没人后，压低声音说：当年确实有人举报你，但是经过我们查账，你的账目没有任何问题。
他伪造了一些单据，让人以为你真的拿了学校的钱。虽然后来澄清了，但谣言已经传开了。
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，但是...张会计犹豫了一下，小韩，你最好别查这件事了。
张会计看着韩墨轩坚决的表情，最后说道：如果你一定要知道，那我告诉你一个人，他可能有你要的答案。
韩墨轩谢过张会计，立刻去找李明华。李明华现在是市里的一个处长，找到他并不容易。
李明华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，看起来很精明。见到韩墨轩后，他的表情很严肃。
李明华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：这是我父亲临终前让我交给您的，他说如果您有一天回来查这件事，就把这个给您。
当年调查的所有资料，包括举报信的原件。李明华的声音很低，韩叔，我父亲说，真相对您来说可能很残酷，但您有权知道。
韩墨轩慢慢打开信封，里面确实有很多文件。他拿出第一张纸，那是一封举报信。看到举报信上的签名时，韩墨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李明华看着韩墨轩的反应，叹了口气：韩叔，我知道这很难接受，但这就是事实。
韩墨轩死死盯着举报信上的签名，那个熟悉的字迹让他感到窒息。他万万没有想到，举报他的人竟然是...